我叫辛路,今年62歲,我家祖孫三代都信天主。從我記事起,我們兄弟姐妹就隨父母信天主。耶穌教導我們要背起主的十字架,愛人如己,愛仇敵、包容、忍耐、饒恕人,因此我們全家人謹守天主的教導,不僅樂善好施,而且從來都不與別人爭吵。街坊鄰居都說:「信天主的人真好,都是好人。」然而「四清」運動開始後,我們祖孫三代都遭到了中共政府殘酷地迫害。
1964年「四清」運動開始後,中共政府打著維護國家政權的旗號,編造謠言大造輿論,在大街小巷到處貼滿標語、大字報,說天主教是外國勢力的滲透,要顛覆國家的政權。隨後,中共對信徒進行滅絕人性地摧殘與血腥鎮壓,就連不到十歲的兒童也不放過,整個中國一時狼煙四起。村大隊書記張某栽贓陷害說我們成立了「玫瑰聯合會」,說我母親和教友王××是骨幹,給我母親和教友王××扣上了「現行反革命分子」的帽子,我奶奶和我父親也被戴上「四類分子」的帽子。
張某每天晚上召開全體社員大會,高喊著我奶奶和父母的名字,把他們一個個揪上講台進行批鬥、毒打。兩個年輕力壯的中共打手逼他們低下頭,把胳膊擰到背後,再高高舉起來做「燕飛」的動作進行折磨。時間一長,他們實在支持不住,一頭栽倒在眾人面前。幾名打手蜂擁而上,揮舞手中的三角帶向我奶奶和父母劈頭蓋臉地猛抽亂打,惡狠狠叫罵道:「叫你反對共產黨!叫你仇視共產黨!打死你這反動的東西!」張某對台下的群眾高喊道:「他們信天主的都是裡通外國,想顛覆國家政權。他們念一遍玫瑰經,就消滅一個共產黨員。」在中共政府的教唆和煽動下,那些民眾也跟著叫罵,我奶奶和父母被打得皮開肉綻,在地上來回翻滾,聲聲慘叫如萬箭穿心,此時我真恨不得上前和他們拼了,但我知道自己是信天主的,再說我還是個孩子,只能閉上眼睛低下頭,把流出的眼淚強嚥回去,強嚥下的眼淚又流出來。他們打累了才住手,叫奶奶和父母重新跪好繼續批鬥,此時張某聲嘶力竭的叫喊聲、謾罵聲充滿了整個會場。
一天夜裡十二點後,批鬥會散了,我和哥哥攙扶著受傷的奶奶一步一挪地回到家,哥哥傷心地趴在桌子上哭,看著奶奶面容憔悴、遍體鱗傷,我眼裡的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。正當我痛不欲生的時候,想起天父教導我們說:「我卻對你們說:不要抵抗惡人;而且,若有人掌擊你的右頰,你把另一面也轉給他。那願與你爭訟,拿你的內衣的,你連外衣也讓給他。若有人強迫你走一千步,你就同他走兩千步。」(瑪5:39-41)(引用自:思高聖經學會 http://www.sbofmhk.org/index.html)我想到天主的話,再想到天主對我們的愛,心裡就放下了一些。我們是罪人,天主走過的路,我們也要走;天主受過的苦,我們也要受。今天我們一家人能為主受苦是榮耀的事。
張某在中共政府的指使下,除了批鬥、毒打我奶奶和父母,每天還逼他們早起掃大街,干很繁重的農活,一個壯勞力一天刨一畝玉米茬,卻叫我奶奶和父母每人刨一畝半。每天每人只給三四兩糧食,為了填飽肚子,我每天中午趁別人休息時去採些樹葉充飢。夏天我沒有衣服,只有天天光著膀子,骨瘦如柴的身子被太陽曬得黝黑;冬天沒有棉衣,我們一家幾口蓋一床破被子,住在冬天進風夏天漏雨的屋子裡,這苦難的日子似乎沒有盡頭,更沒有盼望,使我絕望到了極點。然而就這樣,中共政府還給我父母和奶奶後背的衣服上縫一塊白布條,上面寫著「反革命分子×××」,又在他們胸前掛著寫有「反革命分子××」的牌子遊街示眾。這種精神上的摧殘遠比肉體的迫害還要痛苦,壓得我實在喘不過氣來。
一天深夜凌晨兩點鐘,被批鬥的父母還沒有回來。不滿週歲的小弟弟餓醒了,在炕上哇哇直哭,我和哥哥左等右等不見他們回來,就出門去找父母。當我們出來後,感到夜靜得非常可怕,一輪殘月躲在雲層後面,彷彿也不忍心看這人間的悲慘,天地一片昏暗,我們找遍了大街小巷也沒看到父母的身影。最後在村外的柿子樹下,看見好像有兩個人影,我們走近時聽到父母在抽泣。他們看到我們兄弟二人時哭得更傷心,母親斷斷續續地說:「沒法活了,這惡魔把人都逼上了死路……」我哥哥哽咽著說:「若你們不在了,小弟弟還要吃奶,叫我們怎麼活呀!」此時,我們真的感到被逼上絕路了,真不知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熬到頭,全家人只有抱頭痛哭。母親的眼淚滴濕了我的衣衫,我眼看著父母被中共殘害卻無能為力,只感覺一陣陣淒涼向我襲來,在我們最痛苦最軟弱無助的時候,只有禱告天主保守我們,一家人也互相勉勵才堅強地活了下來。
幾年後,我堅持信天主又被張××派到最苦、最累、最危險的第一線修渠。在地下二十七米處開挖隧洞,洞高四米。放炮時洞頂被炸得七扭八歪,石頭隨時都有掉下來的危險,看了真叫人心驚膽戰、不寒而慄。幹活時幾颱風鑽一起作業,我的頭被震得嗡嗡作響,風鑽揚起的石頭粉塵如同濃霧,眨眼之間人就變成了「白」人。我們拼死拼活地幹,稍慢一點,工頭的木棍就劈頭蓋腦地打來。十幾個小時下來,我渾身的衣服被汗水濕透,再加上風鑽揚起的石頭粉塵,我整個人又變成了「泥」人。沒多久,我就染上了呼吸道疾病。有的人來了干一天扭頭就走了;有的趁黑夜偷偷溜了,人換了一批又一批,但張××說我是反革命的後代,硬逼著我一直幹下去。後來,洞頂塌方將我們壓在下面,別人受傷後都到醫院治療,唯獨不讓我去醫院治療,工頭還惡狠狠地對我說:「躺幾天就沒事了。」一個星期過後,我無法下地行走,苦苦要求到醫院檢查,他威脅我說:「檢查如果沒事,明天就得上班,檢查費、拍照費,你自己掏。」我勉強答應了,他這才用驢車拉著我到醫院檢查。拍照後,我看到病歷報告單上寫著第三、四節腰椎骨折,醫生問我受傷多長時間了?我說:「一個星期了。」醫生說:「為什麼不及時治療?這樣你會變成殘廢的。」我聽了非常傷心。工頭見我不能幹活變成了廢人,才把我送回家裡。別人工傷後都照常記工,並發給白面和營養品,可他把我送回家後就不聞不問。我父親問了一下,竟然被揪到大會上狠狠地批鬥。就這樣,我們一家人被折磨得生不如死。多少次我在心裡吶喊:我們信神的人到底做錯了什麼?我們到底犯了哪條法律?我感到百思不得其解。我整日以淚洗面,痛不欲生。我家生活本來就艱難,現在又失去我一個壯勞力,還要自費治療,使我們原本貧窮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。奶奶經不住中共政府的摧殘,不久身患重病,無錢醫治,離我們而去;我也因無錢醫治腰椎極度變形,下肢行動不便,直到至今還是如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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